【纽约时报】Facebook和谷歌们越来越不自由业界

界面 / Vindu Goel /Andrew E. Kramer / 2015-01-11 08:41
包括俄罗斯、欧盟在内,各国政府都在加大力度,加强对网络的控制,Facebook、谷歌、Twitter等互联网巨头越来越觉得束手束脚。

政府的互联网审查制度就好比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尽管最近几个月战术更具侵略性,但猫很大程度上依然很失落,因为老鼠还是扭动着挣脱了。

但今年对于硅谷而言,挑战的难度将会爬升,尤其是俄罗斯和土耳其都在试图收紧对境外互联网公司的控制。Facebook、Twitter和谷歌等美国大公司的处境越来越棘手,它们需要弄清哪些法律和命令应该遵守,哪些可以忽略、甚至驳斥。

最近,俄罗斯总统普京签署了一项涉及个人数据的最新法令,规定各家公司只能将涉及俄罗斯用户的电脑数据存储在俄罗斯境内,从而方便政府获取。这项法律将于2015年9月1日生效,鉴于没几家公司会遵守,届时很可能发生一场对峙。

最近审查行为的笨拙之处在2014年12月中旬表现明显。当时,俄罗斯监管部门要求Facebook删除一个倡议反政府集会的网页。Facebook对1000万左右的俄罗斯用户屏蔽这个网页之后,网上冒出了几十个山寨网页,相关言论在Twitter这类社交网站上广为流传。结果,这个原计划在1月15日举行、旨在抗议审判反对派领袖阿列克谢A.纳瓦尔尼(Aleksei A.Navalny)的活动获得了更大的曝光量。

作品遭到俄罗斯监管部门审查的著名博客作者安东·诺西克(Anton Nosik)表示,政府认为网络上的文章或视频很容易就能清除,这种观点很荒谬,因为其实只要点几下鼠标,就能复制这些内容,或者在别的网站上找到它们。“读者想看看,不想让他们看到的到底是什么。”诺西克在采访中说,“所以屏蔽根本就行不通。”

相反,事情促使俄罗斯政府改变了策略,悄无声息地把纳瓦尔尼的宣判日期提前到了12月30日,希望借此减少抗议活动。

去年3月,土耳其政府尝试阻止泄露的文件和录音在Twitter上扩散时也遭遇过类似的尴尬。当时的土耳其总理,如今已是总统的雷杰普·塔伊普·埃尔多安(Recep Tayyip Erdogan)要求关闭该国境内的Twitter,因为这家公司拒绝屏蔽相关内容。这些内容暗示,土耳其一些政府官员卷入了一项腐败调查。

这件事情中,土耳其政府在法庭上的斗争中吃了败仗。尽管当时Twitter遭到屏蔽,土耳其的网民大军却纷纷互相传授技术小窍门,借此绕过政府禁令,甚至有人用油漆把解决办法喷到了建筑物的墙壁上。

“我们都成了黑客。”伊斯坦布尔比尔基大学(Bilgi University)通讯学教授阿斯利·唐克(Asli Tunc)在电话采访里说,“我们都在上Twitter。”

尽管倡导言论自由的人们取得了这些胜利,但在全球范围内,各国政府都在加强对互联网的控制,导致双方的对抗不断升级。

“这个趋势很连贯。”Twitter全球公共政策副总裁科林·克罗韦尔(Colin Crowell)接受电话采访时说,“要求撤掉某些信息的要求会越来越多。”

巴基斯坦就是一个例子。根据Facebook最近的透明度报告,仅仅2014上半年,巴基斯坦政府就像连珠炮一样向这家公司提出了1800次删除内容的要求。而谷歌的YouTube视频服务则在该国长期遭到封锁。去年,巴基斯坦政府一度成功地让Twitter屏蔽了某些“亵渎神明的”或“不道德的”推文,直到这家公司重新审视巴基斯坦的法律后断定,这些要求并不符合法律规定。

施加压力、要求限制言论自由的不只是专制政权。去年,欧盟一家法庭的裁定就确立了一项“被遗忘权”,即居民可以要求谷歌这样的搜索引擎删除指向自己负面信息的链接。如今,隐私监管机构还希望谷歌同时也删除非欧盟版本服务的搜索结果中出现的这类链接,因为任何欧洲人都能轻松访问替代版本的谷歌网站。

言论自由活动分子认为,拥有13.5亿月度活跃用户的世界最大社交网络Facebook是最愿意与政府合作的一家公司,愿意采取一切必要的行动来维持自己服务的正常运转。

2013年春季,当Twitter在土耳其境内被封杀,YouTube也被关闭之际,Facebook删除了有争议的内容之后却在继续运营。这家公司有一个外包的律师团队,专门应对土耳其政府的审查要求,然后为公司高层提供建议,决定是否应该屏蔽相关内容。

“Facebook对用户来说相当重要,所以我们尽力确保人们可以正常访问这个网站。”这家公司的一位发言人表示,“我们一向积极抵制政府不合法、或者过于笼统的要求。”

拥有2.84亿月活跃用户的Twitter为自己打造的形象是全球城市广场以及言论自由的头号拥护者。它一边遵循审查制度中的言论规定,一边却又默许某些变通的策略。比如,用户可以更改自己在个人简介中列出的地理位置,借此规避某些特定国家采取的屏蔽措施。

具体到土耳其的反对派运动,唐克表示,Twitter“基本上创造了一个开放的、令人耳目一新的舆论场所,特别是在抗议期间。他们懂这个道理。他们表现得就像自己是言论自由的卫士一样。”

互联网老大谷歌旗下的YouTube服务特别招外国政府的忌恨,这家公司被迫多线作战。

这家公司这样阐释自己的理念:“我们倾向于尊重人们自由表达的权利。我们受到一种信念的驱动,信息越多意味着选择和自由也越多,最终个体获得的力量就会更多。”

俄罗斯是最近这场政府审查大战中新的焦点。

2014年夏天,俄罗斯政府开始要求日常访客数量超过3000的网站必须遵循适用于传媒公司的规定,内容要受到限制。到目前为止,Twitter和Facebok只是把这些要求传达给了用户,但无法确认哪家公司确实遵守了规定。事实上,很多都没有遵守,但俄罗斯政府目前还没有采取行动来推动此事。

然而,2014年下半年开始,这种压力可能会升级。从9月1日开始,外国科技公司只能在俄罗斯境内的计算机上储存涉及俄罗斯用户的数据,同时向政府提供密匙,用以整理、监测在网络上传播的私密信息。

这个举措将使政府在与高科技公司一决胜负时掌握底牌,因为政府可以直接突袭公司,或者逮捕当地的员工。

大多数西方科技公司在俄罗斯没有设置数据中心,也无意改变这种现状。

“我们的数据中心都在美国。”Twitter的克罗韦尔说,“我们在美国境外的第一个数据中心也不太可能设在俄罗斯。”

谷歌是俄罗斯市场仅次于本土竞争对手Yandex的二号搜索引擎,它的行动更进了一步,近期宣布将关闭在俄罗斯的工程办公室。虽然这家公司声称在全球范围内整合办事处,但俄罗斯政府突击搜查的风险依然是它关闭在俄办公室的一个因素。

“如果可能发生俄罗斯人突然出现,手持AK-47指着工程师的鼻子这种事,谷歌必须确保在俄罗斯没人掌握着谷歌的工程注册表。”英国剑桥大学安全工程教授罗斯J.安德森(Ross J.Anderson)说。安德森教授研究的领域是用户隐私与内容审查,他过去曾为谷歌处理过一些工作。

谷歌一位发言人拒绝就在俄罗斯的策略发表评论,只是说:“我们深深地致力于服务我们在俄罗斯的用户及客户,我们在俄罗斯配备了专门的团队来为他们提供支持。”

Twitter和Facebook则有更多的回旋余地。这两家公司在俄罗斯的用户数量少得多,也基本没有来自俄罗斯的广告投放,因此能够抵制俄罗斯政府的要求,造成的影响较小。

俄罗斯议会在制订克里姆林宫互联网政策中很活跃,议员罗伯特·史雷格(Robert Shlegel)在接受电话采访时说,俄罗斯的这些法规在很多方面都是针对美国前情报局技术承包人爱德华J.斯诺登揭露美国政府通过硅谷科技公司实施监控一事所作出的反应。

“制造这个问题的是美国。”史雷格说。斯诺登现在居住在俄罗斯,他泄露机密遭到美国政府追捕后,俄罗斯政府向他提供了居留权。

他认为,俄罗斯的第一选择是,说服其他国家针对社交网站和众包新闻形成一套共同的国际性准则,明确各国什么时候可以根据各自的法律屏蔽网页。

他说,俄罗斯当局不打算直接封锁未能遵循数据存储法的美国互联网公司。他说:“我们需要的是进行一场对话。”

考虑到西方国家的制裁和卢布价格崩盘,俄罗斯需要外国企业的支持,至少在一定程度上防止俄罗斯的互联网经济完全陷入停滞。如果严格执行相关法规,比如个人数据法,大多数酒店、机票的在线预订都会关闭,结果反而会导致俄罗斯人在旅行社排起长龙。

俄罗斯博客写手诺西克称,该国的互联网监管机构Roskomnadzor不太可能禁止Facebook这样的美国公司,因为这样一来,几百万俄罗斯人就会突然无法访问多年来的照片、家庭回忆、情书,与朋友们失去联系,那时大家都会责备克里姆林宫。

他说,只有普京本人可以决定是否切断它们的访问路径。

“一旦普京想做这件事,几分钟就能完成,不需要任何法律。”诺西克说。“另一方面,既然普京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下令封锁这些互联网公司,那就说明它们不会被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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