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孙佳山 中国艺术研究院

2016年，从春节档到第一季度，中国电影的各项票房记录再次被刷新。的确，当21世纪进入到第二个十年，自票房冲破百亿开始，中国电影的各项票房记录便被频频刷新，而且周期越来越短，由开始的年年刷迅速蜕变成季季刷，直到现在的月月刷，以后会不会变成周周刷、天天刷也未必就是天方夜谭。

然而在第一季度尾声，由《叶问3》事件引发的一批有良知的媒体人士所相继披露的买票房、偷票房的票房造假乱象，开始迅速被社会关注，并持续发酵。这在中国电影票房的“春药”行情中，尤为不和谐，有关部门更是明确表态对这些行为要动一次打一次，动次打次。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在票房盛世中还要造假呢？

在马上就要天天创纪录的年代，正常赚钱不就可以了么，干嘛还要铤而走险？所以这的确是个问题，我们首先从事关中国电影发展状况的票房之外的数据入手。

事实上，2015年的影院上座率仅15%左右，这并不是偶然现象，从2007年开始，影院的平均上座率其实就没有太显著的变化。同样，也并非只有上座率长时间持续低迷，在生产领域更是长期以来一直有相当一部分院线影片无法收回成本，在发行领域则始终有五成左右影片压根不能进入院线。

这些年如礼花般绚烂的票房神话——市场规模的阶段性放量增长，尚没有为中国电影的长期发展奠定更为坚实的基础，依然只是横向的摊薄式的扩张路径，是通过放大市场渠道来增加市场规模的红利的产物，不过是典型的改革开放以来的粗放型的发展模式。而且，一旦中国电影产业的票房增速也就是产值增速，落后于影片、院线这些产能增速，中国电影产业就会立即陷入到通货紧缩的发展周期内，票房增量的意义也将大打折扣，最终彻底沦为数字游戏。

所以，如果要追根溯源，那么买票房、偷票房的票房造假乱象首先根源于院线制改革后的结构性困境，这是新世纪院线制改革以来的不可避免地的结果，是所谓的改革进入到深水区——多么熟悉的表述，只有彻底调整其顶层设计才有出路。

为什么拍电影、卖电影、放电影的影视公司、发行公司、电影院都难以赚钱？

但本文的追求并不局限于说到这个程度，当下中国电影的最大隐患在于由于这个结构性困境所引发的票房金融化问题。正是因为中国电影原有的商业模式导致在拍摄、发行、放映等各个领域都举步维艰。通俗的说，就是拍电影、卖电影、放电影的影视公司、发行公司、电影院赚钱都难，所以才会有今天这个尴尬的局面。

从金融的视角来看，电影行业是一个非常好的项目。大环境而言，国家已经将文化产业视为国民经济的支柱性产业来培育，政策的窗口期利好已经充分释放，并且周期很长，做这个行业必然有利可图。

从具体的操作层面而言，电影太好把玩了，因为电影投资相对于资本市场的运作，盘子小、周期稳定，只要抓住导演、演员、档期等核心资源，在发行、地推等层面按套路打，一般来说票房都会有保证。

那么，以中国金融资本在股市和楼市里积累的丰富战斗经验而言，再将这种票房上的利好以各种方式变现就太容易了。近两年，太多影片在拍摄阶段就收回了成本，一些大IP甚至还没开拍就回本了，中国的金融资本的确越来越会玩。

然而，问题是中国电影本身的内容生产，还远远没有跟上中国电影产业金融创新的逻辑，真就是金融的步子迈得太大，扯到了电影内容的蛋，所以才有了买票房、偷票房的票房造假乱象。因为，我们并不像好莱坞，甚至不如日韩有稳定的类型片的文化工业生产能力，我们能数出来的立得住的电影类型有几个？都数不出5个。

自然，好的导演、演员、编剧都是大熊猫一样的稀缺资源，这也是这几年大明星、大导演们自己的公司频频天价套现的原因。正是中国电影最关键的地方不硬，所以票房可能分分钟就搞不上去了，搞不大票房会有什么结果？雪崩啊，E租宝可能就是中国电影的“隔壁老王”。

正是因为影片内容本身质量的不稳定，所以对票房根本没有把握，一旦票房不行，之前以众筹、私募、基金、完片担保、保底发行......等信托化、证券化等形式搞出的金融花招就都要玩现眼了，现在正在被持续曝光的《叶问3》事件就是活例子。说到这里事情就清楚了，一句话概括，中国电影已经被票房绑架，离了票房就一定一泄如注。

综上

只要院线制的顶层设计不根据中国电影在新世纪第二个十年以来所遭遇的新的现实、新的发展状况，进行重新系统性、结构性的全方位调整，买票房、偷票房的票房造假乱象，肯定还会没完没了，因为这背后是全行业的恐慌，中国电影可能随时都会深陷到E租宝式的深渊中。

长期来看，中国电影的观众主体正在向3、4线城市的90后、00后群体过渡，毛主席说过，年轻人是未来，年轻人是方向，中国电影要是真E租宝化了，那就真要当心这些祖国的未来用脚投票，人家还会再看你中国电影么？呵呵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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