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才和小镇做题家,在 AI 赛道都有光明的未来。
上桌!留给 00 后的红利
双非院校,文科,即便是硕士学历,在如今的就业市场上也很难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
好在毕业前,00 后毕业生雪柳已经有三段大厂 AI 业务的实习经历—— 参与了大厂头部 AI 产品从 0 到 1 的过程,其中有一款 AI 产品上线时的用户手册都是她亲自撰写的。
投出的 600 多份简历,大多连初筛都过不了,但这三段实习经历犹如决定性筹码,让她收到了跟 AI 相关岗位的面试机会。 最终,雪柳拿到了 2 家 AI 公司的 offer。
即将从复旦大学金融系硕士毕业的博誉在这波 AI 热潮下,也顺利拿到了上海一家大厂 AI 业务线的 offer,年薪数十万,这个年包在同期毕业生里极具竞争力。
尽管在他刚入学的 2022 年,学校还流传着毕业即年薪百万的传说。当然,2 年过去了,这样的就业神话早已破灭。
" 作为金融系的学生,我们都很焦虑。" 这两年,金融业进入下坡阶段,招聘机会越来越少,找工作的时候,博誉尝试从金融学转型,寻找一些前景明朗、起薪稍高一些的行业。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进入一家 AI+金融的创业公司实习,从此开始搭上 AI 这条线,一路从小公司进阶到一线大厂。
一种普遍的声音是,AI 对 00 后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风口," 我们这批 00 后没赶上移动互联网的入局," 在雪柳看来,AI 是一个新的增长机会,大家都不想错过这个风口。
博誉把自己的经历分享在社交媒体上,吸引了很多迫切想要加入 AI 赛道的年轻人。介于这些职业咨询需求,他还开拓了自己的副业,给想进入 AI 赛道的学生做付费咨询。
他根据自身经验总结出一条如何快速打入 AI 赛道的职业升级路线:如果自己的专业跟 AI 无关,他建议简历先从初创公司开始投,然后从小厂到中厂,中厂到大厂,一步一步完成自己的职场跃迁。
职升机 AI 产运负责人斑马所在的初创团队正是年轻人职场通关游戏 play 中的一环。
去年 10 月,她在小红书发布了一条 "AI 初创团队招聘内容实习生 " 的帖子,意外收获了 5000 多阅读量,数百条留言。她所在的 AI 团队只是一家 10 多人规模的初创公司,但依然挡不住蜂拥而来的询问和关注,令她有种 " 杀鸡焉用牛刀 " 的错位感。
她的后台还收到了很多自荐的私信,附带的简历中不乏知名大厂的产品经理、名校背景又有很强科研实力的毕业生," 在传统的行业里已经快接触不到这么优秀的人了。"
斑马说," 先上桌,再吃饭 ",成了这些对风口格外敏感的聪明人的共识。
万晓初团队打造的 AI 销售系统(万晓初供图)
95 后万晓初是一家 AI 创业公司的 CEO,目前他聚焦的 AI+销售的智能产品已经跑通了 PMF,公司渐渐步入正循环。他说,"2025 年的春天,也是我们的春天。"
2022 年,OpenAI 发布 ChatGPT 以后,生成式 AI 商业化应用发展进入快车道。万晓初敏锐地捕捉到生成式 AI 的风口,决定在这个赛道寻求突破。
在他看来,人生中能经历行业爆发式增长的机会并不多,"PC 互联网时代是一波,那时我才两三岁;移动互联网时代,我还没初中毕业;现在的生成式 AI 终于轮到我们了。" 万晓初说," 这是一个必须抓住的机会,所以我们全力以赴。"
在社交媒体上,甚至有人鼓吹,AI 是留给 00 后最后的红利。对万晓初而言,AI 赛道不一定是最后的机会,但他敢确定的是,后面的机会比现在更难得," 牌桌就那么大,现在正是年轻的创业者们抢山头的好机会。"
在眼下的经济和就业形势下,谁都不想落后一步,大家都选择成为抢先跑步进场的那波人。
抢跑!机会不等人
抢先起跑,在勇闯 AI 赛道的 00 后 " 小天才 " 创业者身上,体现得更为淋漓尽致。
在资深猎头邱金培看来,公认的 " 小天才 " 指的是拿过国际数学、物理等竞赛大奖,或者出身清华姚班等智力学术水平格外突出的青年人才。
2003 年出生的李文轩就是这样的创业者。首先,他有着漂亮的履历:中学时拿过国际性的物理竞赛金奖,17 岁就被招入腾讯大厂实习,2023 年大一的时候他决定从 UCB 休学创业,正式进入 AI 赛道。
其次,他的几次创业都顺利融到了钱。目前他在做的一款 AI 应用是面向海外大学生的 AI 智能学习产品,应用上线半年累计用户已过 4 万,营收超过 40 万美元,每月的流量和营收还处在高增长状态。去年年底,李文轩还登上过 2024 胡润 U25 中国创业先锋榜。
目前,他的团队已经完成了最新一轮百万美元的融资。项目已经完成从 0 到 1 的过程,逐渐进入到从 1 到 100 的爬坡阶段。
很多人都曾问过他,为什么不选择读完大学再创业?他引用了一句网络热梗," 出来混最重要的是‘出来’,因为机会不等人。"
李文轩创业四人组 (李文轩供图)
还在北大读大二的贾子昕也是急于创业的那一个。今年 3 月,她进入一家爆火的 AI 创业公司实习,但仅仅一周就决定结束实习,返回学校组队创业。
" 很多人想着我要把菜切好备好我再吃,但创业不是,创业是一个边学边干的过程," 她一直认为,遇到问题就解决问题,从一个一个的小项目中积累经验,未来才能有机会做更大的事情。
即便放掉了在头部 AI 创业公司学习的机会,她并不觉得可惜。她坚信 AI 赛道对 00 后来说机会难得,尤其是跟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一起创业,"这趟旅程非常值得押注全部的青春。" 她的语气十分笃定。
All in。成了这些 00 后创业风格的最大注脚。关注早期大学生创业的非营利性组织 wteam 执行总裁万瑶说,00 后创业者跟 80 后或 90 后创业者讲究 " 平衡 " 不同的是,他们一旦锚定某个想法往往敢于 all in,迅速调集全部的资源和精力专注于一件事,实现以小博大的高倍速增长。
此外,作为 80 后,万瑶对 00 后的群体特质也印象深刻:这一代人,一出生就在 " 做自己 ",他们没有以往东亚小孩常有的原生家庭的伤痛,不需要处理自己与自己,自己与家庭的关系," 他们一开始思考的问题就是人与环境、人与自然的关系,有很强的英雄叙事情结。"
不止一个人说过, 他们对待创业的心态更像是一场游戏,没有苦大仇深,也没什么包袱,像玩一场游戏,即便这次成功了,下次依然敢重仓投入。
当然,这些年轻创业者也更有国际视野。如今世界高度信息化,全球出现的新事物,第二天就会出现在国内的各种社交媒体上,这在 20 年前是一件完全无法想象的事。李文轩的团队在国内,但业务在海外,用他的话说," 用中国的团队,赚全球的钱 "。
在目前全球竞技的时代,这些最年轻的新生力量,也不惧跟国外的顶尖人才 " 掰掰手腕儿 "。
齐活儿! " 小胃口 " 的超级个体
年初以来,AI 应用的爆火点燃了大众情绪,关注度和资本都在涌入这条热门赛道。
就职于某投资机构的投资人王丽说,"过去硬科技、半导体等产业不相信‘年少有为’,大家的逻辑是‘不能投 35 岁以下的人’,现在的逻辑变成了‘不能投 35 岁以上的人’。"
资本偏爱年轻人。在王丽看来,AI 是一门新技术,大家都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但是较早从事 AI 行业的年轻人至少更敏锐,动手能力更快。
万晓初也一直认为,融老司机的钱,用科学家的技术,操盘手的智慧,革 old man 的命,是当下年轻创业者的最佳打法。
王丽表示,投资方接触的很多 AI 领域的创业者大多是 95 后和 00 后,但实际能拿到融资的都是有国际背景的创业者,或者开发过具有国际影响力或全国知名产品的年轻人。
这种远超同龄人的优秀,也让王丽这样的投资人的投资逻辑发生了一种倾向,即,她投中的大部分项目都是 " 交个朋友的钱 "," 大家觉得这些项目大概率会黄或者会转型,但是此时可以认识一下这些非常年轻且做出一定成绩的优秀创业者,也许这次不一定成功,但他的下一款产品有可能会成功。"
这一波 00 后创业者融资也更加灵活。王丽发现,年龄较大的创业者往往喜欢一步到位,融个一两千万,搭个完整的团队,但是 00 后是融资要的最少的一群人,可能只要 11 万美金或者一两百万人民币。
2023 年创业初期,万晓初就曾融到过 100 万。融钱难,如何把钱花在刀刃上,更难。除了最初花 500 元请投资方吃了一顿铁锅炖,他把融资大多都投在了人力成本上。
在是否要买显卡的问题上,他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以租代买,这样成本更低。这笔投资一直支撑着团队度过了近一整年,直到团队开启正循环。
此外,这些 AI 创业团队的组织高度扁平化,团队人力成本也在下降。大多数团队人员极为精简,核心成员多则十人,少则三四人。贾子昕的创业团队就十分具有代表性:一个人负责产品,一个人负责市场,一个人负责技术,CEO、CMO、CTO,三人组合齐活儿了。
贾子昕 AI 团队三人组合 (贾子昕供图)
即便像李文轩那样融到百万美元的团队,正式员工也仅有四个人,项目 95% 的代码以及产品设计、上线都由李文轩这个 " 超级个体 " 独自完成。
00 后创业者的 " 胃口小 ",是环境造就的。万瑶说," 以前你可能拿一份 PPT 就能融到很多钱,一个项目给你几个亿的估值是很正常的事," 但现在并不是一个资本发达的时代," 他们也很难再靠一个故事或一份 PPT 就能打动投资人,现实逼迫他们必须要有很强的盈利能力才可以融到钱。"
但正因为自身也有造血能力,在资本面前,他们也有选择 " 融与不融 " 的底气。
对于李文轩这样的 " 小天才 " 创业者而言,引入资本就成了 " 可选项 ",而非 " 必选项 "。" 对于 AI 应用类的创业之所以有投资价值,是因为你给用户产生了足够多的价值,即便没有投资,你对用户产生的价值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让你得到商业上的正反馈。"
亢奋!与集体性焦虑同在
年后的 "AI 热 ",水涨船高。跑步进场的人,也率先吃到了 AI 赛道的红利。
一位做商业沙龙的主理人一直在想方设法挤进 AI 赛道,春节后,她迅速抓住这波热度,在一个月内连开多场 AI 搞钱沙龙,2 天收费 4980 元的 AI 训练营迅速满员,报名的人里有电商小老板、个体户、产品经理等,他们都想尽快学习搭建一个赋能自己生意的 AI 智能体,原本晚上 6 点半就要下课,但是直到 9 点以后还有人在现场学习。
多位受访者认为,这波热度教育市场的意义大于实际作用。
比如,万晓初的客户老板们对 AI 销售系统的态度从一开始的 " 没那么相信 ",到现在 " 比他们还亢奋 "," 客户亢奋,我们也就亢奋。"
年初的时候,万晓初把团队的 KPI 定在 300 万,但是刚过去的一季度,他们的业绩已经接近 100 万," 目前订单量多,有点服务不过来。" 他在考虑是否要调高全年业绩预期。
面对 AI 领域的技术变革,多数人的心情既兴奋又恐慌,兴奋于一潭死水的环境下涌现的新机会,恐慌于 AI 对于人类的可替代性产生的生存焦虑。
下班后的深圳地铁一幕(雪柳供图)
一部分人在跑步进场,一部分人在加速离场。
万晓初开发的 AI 销售系统中,AI 数字人能作为一个独立的销售人员与客户在线上对话。一个顶尖的销售人员在 7 天内的转化率是 20% 到 25%,一个 AI 销售的转化率为 10% 到 15%,万晓初透露,AI 销售好在不用交社保,目前能做到三分之一的真人替代率。
企业客户的一句话令他印象深刻," 我就这 300 个销售,你这个系统如果能干掉这 300 人,一年几百万都可以再谈。"
但是,这 300 个碳基生命也是他兜售 AI 销售系统的阻力。" 你替代了他的销售专员,销售主管就该嘀咕下一个会不会就是我?" 意识到其中的利益冲突后,万晓初就不再跟销售主管对接,而是直接找企业的负责人,结果是,这家企业决定重组一支独立的 AI 销售团队。
普遍的 "AI 焦虑 " 也存在于不少初入职场的年轻人身上。前段时间国内一款通用型 agent 产品 Manus 公开后,引发了实习生下岗的担忧。
职升机 AI 产运负责人斑马也越来越明显地感受到,现在的在校学生过早地产生了职业危机感。" 他们很容易焦虑,可能觉得一些行业以后会被 AI 取代," 她招聘的实习生里就有两个大二的实习生,还不到 20 岁,在她看来还是一个太早踏入职场的年纪。
她以为这些实习生会待很长时间,或者至少能待够 6 个月,但实际上有的 3 个月就走了,他们需要不断地刷简历,三个月三个月地往上走," 这样会很累,但我可以理解吧。" 斑马了解到,学生还会去网上找职业规划师帮他们规划就业路径," 他们对自己的职场规划就是,大二先要进入一家 AI 初创公司实习,紧接着再跳到一个中厂,然后再跳到一个大厂。"
过早的职业布局的确让一部分年轻人率先 " 上岸 "。前不久,在斑马公司实习过的一个学生告诉她,自己已经去了快手,终于实现了从小厂到大厂的升级。
晚上十点的工区仍是灯火通明(雪柳供图)
集体性的 "AI 焦虑 " 加速了各种内卷。博誉坦言,如果现在年轻人再想转型 AI 赛道,学历、专业、实习的门槛都要比之前高很多。
一些潜在的规则已经陷入某种怪圈,博誉举例道,"你想有一份大厂实习的前提是,你得有一段大厂的实习,但是如果你没有一段大厂的实习,你就找不到大厂的实习。" 他说,除非运气特别好,否则第一段实习想进大厂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进入大厂实习也并不是件值得庆幸的事。雪柳在深圳某大厂 AI 业务线实习时,需要面对高强度的工作内容,每天的会议从早上开到凌晨,周末的工作群也在不间断地讨论工作,有一次她在周末没有及时回信息,周一就被点名批评了。
大厂留给实习生的试错成本并不多,尤其是普通院校的学生。" 如果你这件事做不好,他会立马给你换掉," 雪柳回忆起当时在某大厂实习的经历时,那种职场的压迫感至今难忘。
她的直属领导甚至说,如果想转正,实习期表现要超过一个工作三年的正式员工,才能留下。
她有些灰心。但自己好不容易从一个师范生挤进了 AI 赛道,拿到了 2 份年薪 25 万的 offer,她暂时还不打算离开。
作为一个小镇青年,家庭对她的托举十分有限,直到现在她的父亲还经常劝她,女孩子最重要的不是赚钱,而是找个有钱的老公,结婚生子。但她觉得,小镇青年想破局,需要的不是逃离算法,而是掌控算法。
她放弃争论,更加坚定了全心拥抱 AI 的决心。
没有人能阻止一个女孩站上潮头,就像没人能阻止 AI 的日渐强大。
来源:后浪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