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车暗访

黑车跑200公里

收费4000元左右

3月下旬，一位患者要从南京某医院出院。他们想求助120急救中心，但听说是出院回到淮安，急救中心根本没有车派。巧的是，病房内一直有人派发名片，名片上就写着“接送出院，服务专业”，于是他们联系了对方。

约定的时间是下午1点半，司机准时到达。这名司机推着一辆担架车，从地下车库直接上到病房内，很熟练地拿出铲式担架，把患者搬到上面，然后转移到担架车上，再推出病房，搭乘电梯下到地下车库。

车辆早已停在出口，这是一辆东风商务车，私家车牌照。担架被放进车后部，随车人员也可以坐进去。从南京市区到淮安，行程约为200公里，此前已经谈好了价格，4000元左右。大部分费用已经支付，而司机的工资800元，是到达目的地后直接付给对方。到了目的地后，司机甚至没有喝一口水，就直接返程了。

司机爆料

南京黑救护车超百辆

车内一般没有医护人员

自由进出医院车库，在医院工作人员眼皮底下转运病人，这些司机是如何做到的？他们是不是黑车？

经过一番努力，现代快报记者联系到了一位开“黑救护车”的司机，他长期在某大医院转运病人。据他介绍，在南京市，这种转运病人的非院前急救车辆，光商务车改装的就有100多辆，集中在几家大医院，每家都有十几辆乃至几十辆，同时分属于不同的公司或者个人掌控。

“这个数字不夸张。估计比南京的正规救护车多出一倍。”这位司机表示，他们这个群体每天能接到超100单的出院生意。很多呼吸、脊柱、传染等科室病人出院，不能剧烈运动，有些人甚至连飞机都不能坐，最后只好求助带担架的救护车。由于正规救护车忙于院前急救，这部分业务随之被黑救护车“拿下”。

正规救护车配备医生、护士、担架工，而改装的商务车等一般最多配备个担架工，或者是长途的话配备双司机，一般没有医生护士。

每公里20元左右

跑一趟东北收费6万元

为了长途的舒适安全，商务车会配备相关设备，这些投资加起来，甚至超过一辆商务车的价格。一位黑救护车司机夸口：“最好的进口悬浮担架售价6万元，我们都可以提供。”

据透露，黑救护车的收费，基本在单程每公里20元左右。“这算不算宰客呢？”对此，黑救护车司机苦笑，“病人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如果康复出院，心情肯定不错，也就认了这个价钱。”这位司机表示，出省的业务很多，每隔几天就会遇到，“跑起来那就是十天半个月的，有一趟去东北的，3600公里，两个司机跑了半个月才回来。收费是6万元！”这比坐飞机贵多了，可医嘱就是不能坐飞机。

要是碰到放弃治疗的病人，那么谈钱就会换一种方式——必须先给钱再拉人。因为担心对方到了地点之后不肯付钱，这种情况曾经多次发生。

司机几乎不休息

疲劳时用夹子夹大腿，“玩命”

即使是商务车，也分为好几种，有的医疗设备比较齐全，类似于正规救护车；有的只配备担架和氧气瓶。

此外，据业内人士透露，司机们几乎不休息，疲劳驾驶在所难免，“一般常备的有红牛，还有夹子，疲劳时就夹大腿夹脸，就是在玩命。”据称，业内有一个人，通过打架“抢码头”，抢到了某一个医院区域病人的“转运权”，雇了一个司机两人开车，干了两年不到就患上强直性脊柱炎，再也不能久坐开车，不过这段时间他也挣到了两百万左右。一位黑救护车司机称，他们之所以能够生存，关键其实是两点，一是出院特殊需求越来越大；二是南京市120急救车资源紧张。“南京市正规120都是不出市区的！”

南京市急救中心

人手紧张，目前仅18名医生可上班

昨天下午，现代快报记者来到南京市120急救中心。据办公室一位负责人介绍，南京市急救中心自管站点有7个，配备50多辆救护车，此外还有30个网络分站，由设点医院自配医护人员和车辆设施，归南京市急救中心统一调度。

目前，基本可以保证白天可调度40辆左右，晚间20多辆。

但是，按照原卫生部《院前医疗急救管理办法》的规定，城市每5万人配一辆救护车，20万人设置一个点，南京还没有达到要求。

而且，目前急救中心还遇到了人员不足的问题，按照规范要求，每辆救护车要配备一名医生，但是急救中心目前可以上班的医生只有18人。护士更少，只有8人。

收入低压力大，还有医生想要辞职

“如果有一线医生临时上不了班，不夸张地说，那么科室负责人就要顶上去；再有人空缺，中心领导就要顶上去。”这位办公室负责人说，近5年来，急救中心已有将近10人辞职，仅在今年，就已经有3名医生辞职了，还有两人也流露出走的意向。而招聘广告虽然打出去了，却无人应聘。

为何出现这种情况？他说，主要是待遇相比医院等较低、压力大、长期超负荷工作，急救医生不仅要急救，还要负责抬担架、收费等等，另外还面临各种意外情况，经常出现被打伤、辱骂、病人不理解等意外情况。而且还要长期值夜班。

另外，急救中心曾经初步核算，出一趟车所有成本算下来，大概是380元左右。虽然南京市救护车去年年底调了价，但平均之后仍然达不到平衡。

黑救护车的存在需要多部门治理

据了解，去年下半年，浦口区发生过一起事故，一辆救护车发生翻车，从安徽转运来宁的病患死亡，多名家属受伤。当时这辆救护车经确认不是南京市急救中心的，而是属于华肤医院，但实际上那就是一辆外形很像救护车的黑车，“因为华肤医院曾经申请设急救分站，但后来因违规被取消，是没有资格派车接病人的。”

急救中心工作人员说，黑救护车存在各种问题，比如忽悠患者和家属、漫天要价、出了事故没有保障、设施跟不上等。但是作为急救中心包括卫生行政部门，并没有相关执法权，“不能扣车，也不能罚款。”

那么，对此应该怎么办呢？南京市客运管理处工作人员表示，“黑救护车”对于他们是一个课题，需要包括交警、卫生部门等在内的多部门联合查处。

此外，上海的经验也值得借鉴。去年8月，上海市各急救中心（站）设立非急救业务运营部门，制定市场化的收费标准，开展非急救业务独立运行的探索。同时还将鼓励社会资本进入非急救服务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