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学园》称得上是近期手游市场中的一匹黑马，在当前的竞争环境下，几乎没有人敢相信这样一款二次元漫画风 MOBA 能够取得这样的成绩。
在测试期间，这款游戏曾凭借差异化的题材、角色塑造和内容包装获得了许多关注。6 月 22 日，还未获得苹果推荐，它就凭借新游预约的下载量蹿升到免费榜第三。目前它已挺进免费榜第二，畅销榜排名也接近 Top 30。
近期，《非人学园》制作人杨冠超、主策陈熠、主美刘博和网易游戏营销总经理向浪接受了葡萄君的采访，讲述了他们对角色塑造、内容包装、玩法设计、产品定位的理解。在产品同质化程度越来越高，玩法创新的难度也越来越大的市场环境下，这些经验或许值得你的团队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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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人学园》剧情版 PV，脑洞很大……
角色塑造：提取核心特征，营造欢脱氛围
葡萄君：你们团队之前做过什么产品，后来为什么要做 MOBA？
杨冠超（制作人）：我们是一个很年轻的团队，之前做过很多动作游戏，比如《无尽战区》、《无尽战区：觉醒》，也做过《将临天下》、《猫和老鼠》这样多元的游戏。
陈熠（主策）：我们都是 MOBA 的忠实玩家，也大多是 ACG 文化的爱好者，在体验过市面上绝大多数的 MOBA 之后，发现没有 MOBA 在各个方面都符合我们的口味。于是 2016 年年底，我们决定做一款美术、角色、玩法、氛围都能让我们喜欢，也能让和我们一样的玩家喜欢的 MOBA 手游。
最后我们选择了中国古代神话题材，因为 MOBA 需要很多玩家参与，这个方向玩家比较熟悉，认知门槛低，接受度高，我们的创作空间大。在设定题材之后，我们就开始塑造角色。
葡萄君：你们塑造角色的流程和方法是什么？
陈熠：先进行头脑风暴，选择一个经典角色，把 Ta 最核心的特征提取出来，保证人物的其他特征符合 Ta 的核心特征，但又和经典角色不太一样。什么是核心特征？你一说这个点，玩家就可以立刻知道是哪一个经典角色。
比如钟馗最核心的特征是会抓鬼，头脑风暴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口袋妖怪》，幻想钟馗的世界和小智的世界差不多，成为最强训练家，把世界上所有的鬼都抓住是他的梦想。于是我们把他设定为一直在追求 SSR 级别的鬼魂，并可以抓鬼，然后通过鬼魂释放技能。
我们会先从大家都认识的角色入手，除了原著，我们也会参考其他经典作品在玩家心中的印象。比如《西游记》原著中的三藏话比较少，严肃冷静，有些固执；而《大话西游》里的三藏啰啰嗦嗦，话很多。这两个特点都被大家熟悉喜欢，于是我们想把这两种性格安到同一个角色上边。但它们太矛盾，于是就把啰嗦的性格放到了 " 馋杖 "（禅杖）上面，冷静的性格放到了金禅上面。
不过角色越受大家熟悉，设计难度就越高，所以像孙悟空、猪八戒等角色现在还在制作当中。
葡萄君：还有一些角色其实不是很出彩，核心特征也不太好提取，比如虎力大仙，但你们很早就确定了他们的角色。
陈熠：这种角色是从另外一个角度考虑的——比如一部作品中与哪些团体，先把这些团队作为一个整体的人设，再对每个人进行包装。比如虎力、羊丽和鹿哩，还有狮驼岭三兄弟：大鹏、白象和青狮等等。
熟悉原著的玩家都会知道这些角色隶属于一个团体，这样很容易延伸他们的故事背景——二次元玩家很在意英雄与英雄之间的关系。
葡萄君：" 学园 " 的概念是什么时候加入的？
陈熠：我们先设计了 7-8 个基本角色，结果发现我们喜欢的角色都有现代都市的感觉。于是我们参考经典作品，把背景设定成了 " 一座生活着很多古代神话人物的现代都市 "。
一座现代都市里一定有商业、工业、学校、医院等各个设施，这个拓展空间很大。比如一名神话角色可能是在都市边上小镇生活的居民，也可能是医院的工作人员。而学园又成了都市的重要场景：我们想象很多角色要上学，要考试，有自己的烦恼，这样人物会更立体。
这种设定也方便一些热心玩家拓展同人，他们不需要太多术语和知识就可以展开创作。一个名字、一个都市题材就能代入他们的日常生活。
葡萄君：从立项到确定题材、设计早期人物你们花了多久？
杨冠超：从 2016 年底到 2017 年初，我们花了 3-4 个月确定了这个世界的大概形状。之后我们开始制作更多内容，比如哪些角色属于哪些学校，或者属于哪些组织等等。
官方设计的英雄卡
葡萄君：美术风格是什么时候确定的？你们会如何描述你们的美术风格？
刘博（主美）：当时策划和我们说，希望玩家能在游戏中体验到轻松、愉快的感觉，因为主流 MOBA 游戏很难有这种感觉。所以我们决定从搞笑搞怪，类似日和的方向下手。
MOBA 游戏最重要的是英雄，英雄多了，自然就会形成一种风格。现在我们的英雄分为两种，一种是表面有梗的，比如龙马、嫦娥、灵感大王等等：
另一种是内在有梗的，比如太白等等：
杨冠超：我们希望表面有梗的角色看起来就很有意思，让玩家想试着操纵他们，了解他们。很多动漫中都有这种有趣的人物，比如《灌篮高手》其实很正经，但支持三井寿的崛田德男看上去就很滑稽。
所以一开始我们塑造了许多这样的角色，后来我们又发现，还是需要一些相对比较正常的，更符合传统二次元审美的角色，不过他们的性格和设定也会比较搞笑，算是内里有梗。
葡萄君：如何统一这两种风格？
杨冠超：世界观会提供很多铺垫。例如太白是一名看起来很正常的老师，很多奇奇怪怪的角色都是他的学生，他们在一起就像是一个大家长带着一群问题少年，反而有一种统一的感觉。再加上战场上认识的角色相遇时还有相应的台词，玩家越理解角色间的关系，就会越理解他们的差异。
刘博：我们也会统一画风，在细节上做减法，不过多修饰服装等周边元素，而是把主要设计点放在角色的体型、五官等方面，然后突出他们的性格和故事性。比如白骨精是一个傲慢的大姐大；嫦娥很呆萌，御兔很兄贵的对比等等，让玩家一眼识别出来。
葡萄君：举一个突出角色性格的例子？
刘博：以雷震子为例，他的性格很中二，所以他的领子是立起来的，手臂上绑着绷带，头上有一根闪电形状的呆毛，随身携带一只看起来很奇怪的鸟，还有一个把手放在头上的标志性动作，这也一度是我们测试期间的 icon。
语音和动作也是表现人物非常重要的一环，例如金禅的手一直插在兜里，显得很冷酷，而馋杖的手就一直甩来甩去。
刘博：我们也花了很长时间打磨局内战斗的动作，通过技能设计体现人物的性格。比如虎力是一个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律师，在战斗中他就能丢出一本法典，或者在空中旋转，召唤出监禁室。
葡萄君：你们如何兼顾技能的效果与设计？
刘博：在设计之前策划就会把基本的技能效果给到我们，比如需要多少伤害，需要多少距离的位移。MOBA 游戏最终还是要回到战斗中去，一些漫画风格的夸张美术表现也要做一些取舍。
杨冠超：比如馋杖攻击的时候会吐出聊天泡，代表它在进行言语攻击，这种表现很好；但也有一些动作会让场面变得混乱。比如我们在动漫中常常看到角色脚下生风，尘土飞扬，以此表现他们的速度很快。这种特效会对画面产生很大的干扰，它把显示元素的层级提到特别前面，但和玩家的对抗没有关系。
我们需要对这些要素进行严格的控制，既要显示角色跑得很快，又不能让视觉元素层次太靠前，占的面积太大。所以特效有多大的面积，持续刷新速度是怎么样的，透明度是多少，显示层级是怎么样的……这些我们都做了很多研究。
技能与战场设计：操作亮点与机会空间
葡萄君：你们之前在研发手札上说过，每个英雄的技能设计都要有操作亮点和机会空间。
杨冠超：这是很多对抗类游戏设计单个角色能力时都会考虑的要素。操作亮点指的是，每个角色都要让玩家理解他们在什么环境下可以做什么事，而且这件事没有任何角色可以取代 Ta。
比如龙马的大招可以跨过半个地图，到达任意一个他想去的地方，这种支援和 Gank 的能力没有人可以替代。那对方就需要有策略针对他，比如先用单挑能力很强的英雄秒掉龙马。
第二点是机会空间，我们会考虑玩家做什么会觉得爽。游戏讲究心流，让玩家在更大的压力下获得更强的快感。伴随游戏的推进，玩家的操作应该产生更高的价值。比如金禅的大招是操作法杖在敌人当中穿梭，造成伤害。在游戏前期这个技能很难放，离敌人很近才能穿梭打出伤害。
而在游戏后期，英雄觉醒之后，这个距离会比之前多出大概 20%，这可以给玩家更多的机会空间。但对手也在变强，金禅会变得更脆。玩家既要和馋杖保持距离保护自己，又不能让馋杖失控无法回到身边。这是一种高风险、高收益的体验。
葡萄君：有些英雄的确有很大的操作亮点，但也有很多角色要照顾普通玩家的操作水平，技能效果比较基础简单。你们怎么平衡两者之间的关系？
杨冠超：这在 MOBA 中是一个特别难的问题，需要在技能设计上有更多考究。这些简单的角色既要让玩家看到他们就知道该怎么玩，又要让玩家知道这些角色也有操作的 。当然我们做得还不够好。
比如我们会考虑时间操控上的技能 ，也就是释放技能的时机。游戏中太白的大招是射出一支穿越整个地图的箭矢，箭矢飞得越远，它的伤害就越高。那么能不能在保证准确的同时最大化伤害就成了玩太白的重点。
如果是两人对打，新手太白可能很早就把大招放掉，让对手残血逃脱。而老手太白会留住大招，等到对方残血逃跑，准备回城的时候拉开距离，开大把对方杀掉。玩家被套路一次之后，自然也会思考怎么套路别人，或者怎么防备套路。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葡萄君：现在 MOBA 的技能设计是不是越来越难创新了？在做技能设计时你们会在意吗？
杨冠超：老产品的确已经率先实现了很多技能效果，我们也在思考如何让玩家有新的感受。例如我们会在角色 12 级觉醒之后赋予大招新的特性，这会使英雄的定位产生分化。
比如红孩儿的技能逻辑很简单，贴上去，转转赚，打残后大招收人。而 12 级后，用大招干掉敌人之后技能冷却就会清零。所以你玩红孩儿可以肉盾出装，在前期稳妥地取得胜利；也可以战士出装，在后期连续收割敌人。再加上应援团（类似铭文）的设定，玩家可以给旧的套路赋予新的生机。
葡萄君：TapTap 上有一些玩家认为《非人学园》的打击感不够。
杨冠超：玩家会把主观感受和客观问题都归结到打击感上面，这个问题可能包括动作特效和效果不一样，网络延迟、因为优化不够带来的卡顿、音效不足、操作连击感不够、摇杆的顺滑程度不合适、普攻的节奏配置不合理……我们会通过用户研究拆分这些问题，按照优先级做一张工作表，做完打勾，再收集玩家的反馈，反复打磨。
葡萄君：聊聊战场设计吧。你们在游戏中加入了跳板、传送阵等不太一样的地图设计。
陈熠：刚开始跳板是为了让玩家快速抵达河道，争夺第一个金币符，和对手展开前期博弈。但后来我们发现玩家在游戏前期死亡的挫败感是很强的，但跳板可以让他快速回到战场，找回场子。于是我们在游戏的前 6 分钟都保留了跳板，并为每个角色设计了专属跳板动作，以体现他们的性格。
传送阵的设计也是想做出非同质化的感觉，也丰富游戏的策略维度，比如打野可以利用传送更方便地从边路 Gank，玩家也可以用它做出非常秀的操作和博弈。我印象比较深的例子是内部比赛时，我方残血虎力被对方鹿哩开大锁定，然后他在两个传送阵来回传，小鹿就只能来回跑。
葡萄君：这些地图设计似乎都会加快游戏的节奏。你们怎么理解 MOBA 的节奏？
杨冠超：这算是 MOBA 游戏的终极问题，是做好所有细节之后的关注点。不同产品对节奏的理解差异很大，但大概的方向是一样的：让玩家的压力与能力成正比，让对抗越来越紧张，直到分出胜负。在我看来，节奏主要分为两点：
第一，玩家宏观的时间分配。我们不希望玩家一天在游戏中花几个小时，影响日常生活——他们上线玩上 1 盘就可以了，想玩才再玩一盘。另外一个指标是单局平均时长，我们需要满足玩家休闲娱乐和认真对战的诉求，这需要游戏提供更多玩法。
第二，单局游戏中的节奏控制，我们希望让玩家更明显地感知到什么时候放松，什么时候紧张，什么时候有生死危机感，什么时候可以推掉对方。所以我们设计了很多传达点，比如 12 级可以获得额外的觉醒技能效果、解锁觉醒装备，12 分钟之后进入白热化阶段，小兵会加强，BGM 也会变成更紧张的另一首曲子等等。
许多 MOBA 游戏难以避免漫长的膀胱局，这是因为玩家的实力处在伯仲之间，且没有足够能结束比赛的博弈空间。所以我们将大龙、小龙改成了大喵和蛤蟆，玩家击败大喵后可以回到基地骑乘它，获得额外的一管血和技能，与对方做数值交换。
而击败蛤蟆之后，它会来到边路帮助玩家推塔——我们不希望游戏后期的体验全是中路大乱斗，而是希望允许玩家把控每条兵线的运营，利用资源打回局面，让他们自己选择结束游戏的方式。
产品核心：提供差异化的二次元 MOBA 体验
葡萄君：你们怎么看 MOBA 的发展趋势，在这个品类突围的关键可能是什么？
杨冠超：如果只看市场空间，那非常多的用户都被黏着在《王者荣耀》里了，每个人都会觉得发挥空间不大。但我们不会看大的市场怎么走，而是看我们做的游戏给谁玩。
我们做的是轻松、欢脱、二次元的 MOBA，吸引的也是那些二次元的玩家——他们不一定要玩一款严肃的游戏，而是更想在人物身上投入更多感情，体验不一样的画风，不一样的交互，享受在小圈层里玩梗，你懂我我懂你，其他人看不懂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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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马登场时的官方动画
向浪（网易游戏营销总经理）：我们现在反而对 MOBA 更有信心了。手游市场在经历过吃鸡的洗礼之后，《王者荣耀》等长线运营的 MOBA 游戏依旧能被大部分玩家买单。另外现在用户已经从 90 后转移到了 00 后，热门内容传播平台也在飞速变化，作为很早尝试二次元的 MOBA，我们会有更多机会。
葡萄君：MOBA 的确依旧有生命力，但很多人认为这个品类只能容纳 1 款头部产品。
向浪：在 PC 端，热门的 MOBA 游戏不只有 LOL，还有 DOTA2。《300 英雄》这样的产品也有生存空间。现在 MOBA 手游市场的确是一家独大，但核心问题在于没有产品能够提供另一种游戏体验。
比如现在的 MOBA 手游产品的角色人设多半是直接套一层皮，世界观也有比较多的矛盾和漏洞。而我们提供的是不一样的内容和核心体验。
葡萄君：你们的用户属性是什么？二次元人群足够支持一款需要高 DAU 的 MOBA 吗？
杨冠超：首先我们吸引的是泛二次元群体，这个人群很广泛，很多年轻人甚至中年人都在看动漫，我在追什么番，谁开新番了，哪个画手画得好看等问题很容易讨论起来，这已经不是亚文化圈了，这是文化圈。
我们也有很多二次元属性不是很重的 MOBA 玩家二次元玩家喜欢角色，喜欢 CP 感，我们就提供相关的内容。相应地，我们不会给 MOBA 玩家使劲儿展示：" 看！我们的角色多可爱！"
葡萄君：但之前一些二次元 MOBA 的产品也不够成功。
杨冠超：内容让玩家觉得有趣只是第一步，我们还要提供二次元游戏的感觉和友好氛围，让玩家对游戏产生认同感，愿意分享给朋友。
比如每盘游戏结束后我们会用现场采访的形式，告诉玩家这局比赛的数据，例如有没有拿 MVP，这是你职业生涯中第多少次空大，补刀次数有多少等等。
玩家间的关系也被引入到了结算页面，我们会为你选一个人，Ta 可能是和你配合最好的人，也可能是和你艰苦战斗的最大的敌人，然后问你要不要加个好友，以后和 Ta 一起玩。
游戏输了之后大家一般都很不爽，我们希望维护一个好的氛围，不希望他们去互相辱骂，所以做了一个氛围欢乐的投票，看看让谁来背锅。玩家可能会觉得 " 有人背锅了，那好吧，就这样结束就好了。" 这种方式就还好。
葡萄君：你们如何保证后续的长线运营？
杨冠超：还是要从内容上着手。现在我们已经储备了后续 3 个月的内容，也在筹备赛事。而且我们已经创造出了一个很有生命力的世界观，它可以通过漫画、周边等形式做出许多外延，让玩家从各种地方感受到它的存在。
漫画片段
另外学园在我们的世界观中占了很重要的位置，市面上也有很多国漫、日漫中有学园的概念，这里面有很多联动的空间。我们可以邀请其他角色来参加对抗赛，甚至直接转学。
还有 UGC。我们希望让玩家有更多的参与感，随时告诉我们自己对英雄的看法，对版本迭代的构想，对世界观的想象等等，让他们和社区绑定得更加紧密。未来《非人学园》也会和 MOD 作者合作，让他们帮忙设计新的游戏模式。
官方创意大赛
葡萄君：你们内部对《非人学园》的期望有多大？会不会有与《王者荣耀》竞争的期望和压力？
杨冠超：还是做好自己吧。我们没办法确定未来。但眼下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们能力足够，也知道用户想要什么，把这些事情做出来就好了。
来源：游戏葡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