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东方亦落

昨日，国家广电总局宣布永久关停今日头条旗下的“内涵段子”APP及公众号，并要求今日头条全线清理旗下类似的视听节目。

内涵段子关停的消息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众多“段友”在网络中表示“无家可归”，各类媒体对此消息给予了高度关注。这个比今日头条出现的还要早的APP，积累了大量高忠实度的优质用户，却在一夕之间倒闭，不免令人心生慨叹。

其实不仅是内涵段子，对于许多以内容为核心的APP而言，最近都算得上是“多事之秋”：快手上出现大量未成年人炫耀怀孕的视频，被央视点名批评，抖音中出现卖假货现象，今日头条被爆出跳转虚假医疗广告等。

今日凌晨，今日头条CEO张一鸣发布道歉信，表示“所有责任在我”。诚然，内涵段子的关停会影响到内容创业的估值以及资本的进入，然而事实上，这个结果并不能完全归咎于某一个体。内容应用想要走得更长远，制度、监管及自律缺一不可。

探究内涵段子的发展历程，会发现它比今日头条出现的还早。2011年底，张一鸣离职创立了字节跳动公司。该公司的第一款产品叫做“搞笑囧图”。张一鸣是希望通过这款产品在短期内对市场进行验证，内涵段子也同样诞生于这个动机之下。

当时中国的互联网中内容类产品并未爆发，内涵段子几乎没有竞争对手。上线仅3个月，就获得了大量用户。之后今日头条上线，虽然用户也很多，但从用户数量、粘性、忠诚度等方面来看却不及内涵段子。

在内涵段子聚集了一大批忠实用户之后，段友暗号、内涵段子车贴等“段友文化”兴起，甚至还会有段友线下聚会。作为今日头条第二大IP产品，内涵段子用户量超出2亿，客户端下载量超过1亿，而且今日头条的最初下载量几乎都是由内涵段子导流的。

此外，今日头条及内涵段子中的AI算法推荐也对其发展起到了推动作用。不仅是今日头条，目前中国互联网市场中几乎所有的内容应用都在使用AI算法推荐。AI算法推荐虽然有诸多好处，但由于当前处于弱人工智能阶段，加之监管的不完善，算法推荐的弊端逐渐显现。

4月初，央视报道了短视频平台推荐未成年人怀孕视频的消息，并点名批评火山小视频与快手。广电总局于4月4日责令两家平台整改，停止新增账户，排查现有账户。调整节目总量至与网站审核能力相匹配的规模。全面清查库存节目，下线问题节目。

此外，今日头条的虚假广告问题也被央视财经频道《经济半小时》曝光，随后今日头条发布下线违规广告，以及处罚报道中提及的代理商的声明，但危机并未就此解除。4月4日被广电总局约谈，4月9日与凤凰新闻、天天快报、网易新闻等一同遭遇下架处理，如今内涵段子又被永久关停，这一系列事件无疑会造成非常多的影响。

受到直接影响的是这些应用中的主播们。平台关停，用户流失，流量消逝。当然可以选择更换平台谋生，但在政策趋严的背景之下，同类平台都难免受到影响，而且再度积累用户与流量费时费力，损失不可谓不大。

对于平台而言，增加了系统性的政策风险，可能会严重影响到平台估值。目前，今日头条的融资已到D轮，建银国际、红杉资本共投10亿美元，此轮融资完成之后，今日头条的估值能达到110亿美元。此前，IDG资本、创新工场、俄罗斯的风险投资机构DST、美国的海纳亚洲也有投资，可以说备受国内外资本瞩目。

然而近日接连出现的事件，或许会影响今日头条的估值。假若以后今日头条上市，那么招股书中可能会有关于政策风险的提示。在广电总局关停内涵段子的告示中，提到“举一反三，全面清理类似视听节目”。如果这种风险增加，会影响广告收入与投资意向，对于整个内容创业的形势也是十分不利的。

可以看到，内涵段子的关停产生了蝴蝶效应，该事件造成的影响波及范围甚广。对此，许多平台都采取了相应的对策。但归根结底，内容平台的监管才是重中之重。

今天凌晨，张一鸣在道歉声明中表示，以往今日头条的精力与资源侧重于企业增长，但并未采取足够的措施在平台监管及企业应担负的社会责任方面，如对暴力、低俗内容的治理力度不够。公司过于强调技术的作用，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方面缺失、舆论导向存在偏差。

其中提到的技术，即越来越多的平台都用到的算法推荐，许多平台甚至对算法推荐有依赖之势。这种趋势导致的问题现在已然浮出水面，平台也由此意识到不加人工审核完全依赖技术的模式不可行，因为人工干预能起到引导价值观的作用。

今年1月初，今日头条在招聘网站上发布了关于内容审核编辑的招聘信息，拟招聘2000人的内容审核团队，监控平台内容是否违规。要求关心时事、热爱新闻，具备良好的政治敏感度及鉴别力，党员优先。

从这则招聘信息中可以看到，今日头条对于算法的弊端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在算法推荐机制下，读者和内容都被贴上了标签，在信息大爆炸的时代下，这种标签能够有效帮助用户在短时间内获取自己感兴趣的信息。

然而，“感兴趣”与“需要”是不能划等号的。因为人性是两面的，喜欢科技历史的人也可能会去浏览八卦色情消息。但是如果在后者停留时间较长，算法推荐就会认定这是用户所“需要”的，并越来越多地推荐这类新闻。

这种喜好一旦被固化和强调，就容易演变为弊端，内容的时效性与丰富性在固定的“标签”下逐渐消逝，内容固化、眼球固化及三俗化倾向愈发严重。久而久之，依赖于算法推荐的内容平台，就沦为了缺乏精神价值，而更倾向于消遣的谈资的聚集地。

很明显，这并非健康的发展趋势，所以许多平台都开始采取相应的限制措施。抖音昨日发布公告表示会在本周内上线第一期反沉迷系统。用户连续使用90分钟后，在短视频内会出现提醒用户注意时间的文字。

这主要是针对许多用户对于抖音上瘾的现象，其实短视频是很容易让人上瘾的，这是因为算法为我们推荐了更多感兴趣的内容，以及其他的心理因素等。除了文字提醒之外，抖音还提供了时间锁功能，当单日使用时常累积达到2小时，系统就会自动锁定，需要用户重新输入密码才能解锁。

除了增强人工审核的力量以及防止用户沉迷之外，平台在内容方面也有所动作。昨日，腾讯旗下的短视频平台“微视”发布更新。腾讯表示将采取严格的线下筛选合作机制，甄别短视频内容，对内容创作者和机构进行补贴，构建良性循环的内容生态。在风口浪尖上，腾讯此举似乎也有主动加强自我监管的意味。

对于乱象丛生的内容平台来说，构建良性生态是具有重大意义的。许多平台信息冗杂，迎合人性中的低俗和阴暗部分，固化审美趣味。用户得到的是毫无营养的垃圾信息。或许短期内能够以此得到巨大流量，但从长远发展的角度来看则有百害而无一利。从监管角度来看，目前对内容平台的监管依然存在许多问题，一些平台并不具备资质。

内涵段子关停，短期内可能会使内容平台在利益方面有所损失，然而从长远来看，对于内容平台的监管和治理以及整个行业而言是有利的。平台能够加强自律意识，采取相应的措施优化内容，使用户得到更好的体验，规范平台的内容输出，行业自然会走上一个相对良性的发展轨道。